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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Magdalen Green

我收到过很多年轻人邮件,他们都想学习媒体艺术、互动设计以及其他“你在博客上提到的很酷的玩意儿”,所以我觉得应该同欧美及亚洲开设这些课程的教师和研究者更多地对这个问题进行讨论。我曾经采访过他们其中的一些人(包括纽约大学互动媒体系的Tom Igoe,伦敦皇家艺术学院的Tony Dunne,旧金山州立大学的Stephen Wilson,以及西班牙哈维利亚娜大学的Alejandro Tamayo,等等)。今天我好奇心的“受害者”是Graham Pullin

Graham Pullin在加入苏格兰邓迪大学互动媒体设计专业之前,已有长达九年的高级互动设计师的工作经历,并且在IDEO设计公司担任总监,当时他与Crispin Jones合作设计了著名的系列作品《社会手机》(Social Mobiles)。他参与设计手机、助听器、残障儿童专用家具以及远程控制潜水艇。在Pullin涉足设计行业之前,他在伦敦皇家艺术学院获得了设计学硕士。而在此之前他在牛津大学攻读了工程学, 成为了一名医学工程师并积累了若干年的工作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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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e Reid 和Craig Mitchell的作品家用观影椅(The Home Viewing Chair ,Boston, 1956) 

邓迪是位于苏格兰东海岸的一座小城。必须坦言的是,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直到一二年前邓迪大学互动媒体设计专业(IMD)的学生所设计的作品在收藏“消逝交互”的博物馆(Museum of Lost Interactions)展出,才开辟了一段有关这些设计和新奇博客的奇妙之旅。

互动媒体设计系的理学士学位将计算机模块、设计学和互动媒体设计模块加以整合,通过一系列动手实践的项目制作,培养学生成为互动设计的专业人才。

在设计学院网站上你的简历中写道:“你是一个对工作充满热情,模糊了互动设计和工业设计间界限的人。”你可以解释一下这其中所包含的内容吗?有什么具体的例子可以说明这种对界限的模糊?

深泽直人(Naoto Fukasawa)为无印良品设计的CD播放器始终是我的最爱。工业设计就是互动设计,想像一下一个通风设备爱好者请你去拉一下电线,用设计师的话来说就是“不假思索”……这不仅仅是容易使用,你感受的将是一种触觉的轻盈和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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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椅子(Forgotten Chairs),Jamie Shek 和Ryan McLeod设计的网站

或许站在这些交叉点或沟壑之间让我感到更加自在,因为25年来我从事过计算机编程、工程、工业设计(回归么?我不确定)以及互动设计。我甚至有些嫉妒互动媒体设计专业的学生们可以从一开始就游走于这些界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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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yan McLeod、Jamie Shek和Ian Shiels的绅士椅(The Gentleman’s Chair,Edinburgh,1898)

对他们而言,“被遗忘的椅子”(Forgotten Chairs)是对互动设计的一个全方位介绍,而不仅仅是屏幕所呈现的。他们在慈善商店和废品回收站里找到那些被遗弃的物件,而不是用现成材料进行创作,以达到一种对于历史性艺术效果的再现。至于他们的展览是否有价值,则取决于他们能否在各自的领域中,通过对不同媒介和技术的质量监控,很好地掌握三维和平面设计语言,这是一场真正的考验。“绅士椅”(The Gentleman’s Chair)则具有一种对连贯性以及对细节的关注,我希望Ian Shiels、Ryan McLeod和Jamie Shek在今后的作品也能继续这点。

你为什么会关注“消逝的交互”这一主题?(译注:本节涉及众多虚构出来的交互产品,详细介绍见:收藏“消逝交互”的博物馆

这一主题将年轻的互动设计师与一种传统相联系,这种传统比个人计算机的历史产生时间更早,涉及内容更为宽泛。同时,它可以推动对于技术革新的追求,这对它本身而言也是有好处的。譬如,Euan McGhee和John Drummond共同设计的PESTER——其背景被设定在70年代,PESTER是一部包含了照相机、音乐播放器和游戏等功能的移动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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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 Drummond 和Euan McGhee的PESTER (1970) 

以历史性的眼光进行设计有助于让学生们对于科技对社会所可能产生的影响有一个更清晰的认识,当我们过于乐观地面向未来时,很多问题都容易被忽视。 Alison Thomson和Shaun McWhinnie的作品“交流手提箱”(The Case Communicator,被设定为30年代的产物)给了30年代的商人以自由,但却预示着他们的秘书必须工作更长的时间,被一通又一通的电话所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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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son Thomson和Shaun McWhinnie的交流手提箱(1936)

……那总体而言,你是否认为有些互动设计在过去的几年中迷失了?互动会被摒弃吗?又如何被摒弃的?

调频广播确实是一种迷失:这本是非常神奇的互动,有点像一个保险装置(别人这么告诉我的),通过半秒钟的声音传达来定位波段的频率,偶尔也会出其不意地发生一些小故障。然而现在,我们从一串选项中选中一个频道的名字——但这是否仅仅因为数字广播为我们提供了一小段试播,并且这段试播被引入到了界面设置中?既然我们可以通过缩略图而非文件名浏览图像,那为什么不能根据广播的内容而非名字来进行选择?

与其失去这种互动,我们应该重新诠释它。诚然,数字广播不可避免地需要连接到频道、进行声音缓冲,这会带来时间上的延迟,但这不单是技术上的局限,更是想像上的限制,也许一个辅助调整器可以跨越所有的频道捕获到最近播放的内容?最让我兴奋的倒不是增加一些特征性的东西,而是更好地运用技术,创造出一个更为丰富、甚至最终更为简便的体验过程。

老实说,我现在已经处于这样一种状态,就是每当别人邀请我去和他们的屏幕/大衣/闹钟/电灯进行“互动”的时候,我总是试图要换一个房间。只要几分钟,我的注意力就会转移,这很有意思。在这种状况中,是否我自己才是问题所在?你认为我需要去看医生吗?一个互动的作品应该具有怎样的特征,才会让它在最初的几分钟后仍具有吸引力和挑战性?

我们可以另外再约一次吗?我刚好在读Julian Spalding写的《诗意美术馆》(The Poetic Museum),其中探讨了互动展览的不加区分使得原创作品的深度和丰富性都被忽略了。而收藏“消逝交互”的博物馆(MoLI)就不涉及这个问题的界定。

它对我们的学生而言,是他们第一次有机会介入其中并认识到实现性与理念对于交互的成功是同等重要的。所以这就很难回答你的问题:你必须亲自体验,才会知道它到底有没有起到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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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aham Hancock 和 Raymo Holloway的《神奇的音乐座椅》(The Amazing Musical Chair, 纽约1937,摄影:Chris Phillips)

神奇的音乐座椅》(The Amazing Musical Chair)可以让使用者创造出一种30年代乐器声音混合在一起的复杂声音。这原本可能成为一些不和谐的杂音,但整体却超越了个体相加的总和,因为Raymo Holloway和Graham Hancoc精巧地制作了每一个loop,并且不嫌麻烦地录制音乐家们演奏真实乐器的声音。相比之下《手推车摇椅》(Barrow Rocker)只是一个机械音乐盒,每摇动一次就可以演奏一个音符,这要感谢Kirsty Woodend 和 Rebecca Rumble坚持运用了这种简单的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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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rsty Woodend 和 Rebecca Rumble的《手推车摇椅》(邓迪大学, c.1870,摄影:Chris Phillips)

你们非常注重用录像纪录学生设计的项目。这对整体创作过程而言是否是非常重要的?还是说这仅仅是画龙点睛,为了满足那些渴望看到视频的网络浏览者?

在“被遗忘的椅子”的网页上,我们运用录像来讲故事,包括每一次展出的情况和背景(其中有一些非常好的档案素材),但同时也用来向那些无法来到邓迪的人们传达一种互动的理念,他们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体验这些座椅。我想起初在设计MoLI的网页上我们搞错了一点:大多数的网络访问者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模型真的可以那样动起来。

不过总体来说,录像对我们的学生而言是一种非常重要和多功能的工具——它不仅可以用来描绘创意,即使在建造的时候,而且可以用来纪录和宣传,让他们的设计广为人知。还有一些学生可以将其运用到职业生涯,影像成为他们的主要媒介,无论他们是人种学者、研究者,还是艺术家。

我看了自2006年以来的毕业设计展,对Andrew Cook的作品Tactophonics很感兴趣。你能为我们详细介绍一下这个项目吗?它的工作原理是什么,又是什么激发了创作这个项目的灵感,以及这个项目包含了哪些互动媒体设计系的理念的教学方式?

Andrew Cook也是一个计算机音乐家(以Samoyed的名义活动),他设计该项目的灵感来源于计算机音乐的乏味演出:要理解哪些声音是预存的、哪些是被操纵或现场演奏的是多么难。要费力在观众和表演者之间建立和谐的关系是吃力不讨好的。

Tactophonics让表演者与计算机音乐之间产生互动,这种互动运用身体接触的方式,由表演者根据自己喜好任意选取一些物品,然后将它们变为乐器。它将一组麦克风与这些物品相连接,不过它并非直接使用这些物品的声音,而是在MaxMSP中激发形成其他的一些声音。在他的毕业设计展上,Andrew展示了一段树枝,被电线绕了起来,无论你晃动整个树干,弯曲一段树枝,挠抓树皮,还是折断枝条,都会创造出不同的声音。动作和声音之间的关系乍看起来非常抽象直觉,好像玩儿一样,但令很多参观者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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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rew Cook的Tactophonics(摄影: Paul Gault)

我想,这个项目大概包含了我们这样一种理念,即“会做,会玩,才会思考”。Andrew很好地完成了对部分和结构的整合,但这对每一个想自己创造乐器进行表演的音乐家来说,只是一个开端。我们需要理解这一区别,当然这个设计在整体创作中还是具有一定地位的。

通过巧合(嗯,也不完全是巧合)Cook现在是我带的博士生之一。我们正试图让电脑合成的讲话更具有表现力——这特别针对一些嗓音受损、借助于沟通工具的人们,这些工具基于由文字转化为语言的技术。现有的设备对语音语调几乎没有任何调试能力,让使用者听起来好像情感功能也有了障碍。我们的第一步将是制造出《六个说话椅》(six speaking chai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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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aham Pullin和Andrew Cook的《六个说话椅》

这项研究是我离开IDEO公司加入邓迪大学的真正原因。我对话语传达新互动设计的探索始于和Crispin Jones共同领导的一个项目《社会手机》(Social Mobiles)。《说话的手机》(Speaking Mobile)提出了一个问题——当我们只说“是”和“不是”的时候,还能沟通多少内容,前提是它们的音调可以被控制。一旦认定了,我就决定必须为这块鼓舞人心的处女地投入更多的研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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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EO 和 Crispin Jones的《社会手机》, (摄影: Maura Sh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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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手机》(摄影:Maura Sh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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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手机》(摄影:Maura Shea)

有没有碰到过什么互动艺术的项目,让你觉得对互动设计师而言非常相关而且很有意思?

对我来说最相关而且最具启发的一件作品是Ben Rubin和Mark Hansen的《聆听的邮件》(Listening Post)。这个装置从网络聊天室里选取出一些文字样本,然后合成为几百种声音的组合。这些声音被刻意地处理成非常单调的,并且调整到同一个音阶,这就创造出一种审美价值。整体的效果让人想起格列高利圣咏,怪诞却十分优美。在一个对所谓“自然的讲话”充满追求的领域,《聆听的邮件》是我遇到过的少有的将合成声音作为设计媒介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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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的邮件》,布鲁克林音乐学院,Next Wave Festival, 2001

你能再为我们列举一些特别激发你灵感的的互动媒体设计师吗?

喔,亲爱的,我知道接下来听上去会像Régine的口吻,但是请包涵一下……

Wofgang von Kempelen(更出名的是他的《机器土耳其人》(Mechanical Turk)),在1791年制作了世界上第一个语音合成器(这里有一张我在慕尼黑德国博物馆里画的速写)。显然,在当时他的《说话机器》就是一个发声器官的机械模拟器,因此说话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从动作衍生出来的,而非来自文字。但这个设计也非常具有戏剧性:操作者将他们的手穿过小洞放在一个木盒子上,因而没有人会看到他们在干吗,这样更蒙上了一层神奇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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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机器》(1791),Wolfgang von Kempelen

我觉得这听起来会有点怀旧,特别是这个博物馆里没有任何东西和我投入的研究一样怀旧。我对于Kempelen带给我的启发是严肃认真的,并且将之付诸到通过计算机实现的文字转化为语言。重要的是互动,而非技术本身。

互动媒体设计系的网站上称:“互动媒体是国际经济中增长最快的部分之一。”我注意到其他系的设计学生,譬如产品设计和工业设计系的学生,越来越多地加入到互动设计项目中。邓迪大学的互动媒体设计系又具有怎样的特点呢?

我认为我对模糊化的界定更感兴趣:互动设计和互动媒体是许多领域的一个分支。我在IDEO设计公司的九年里,领导了很多项目,并且管理着一个设计工作室,问题的关键在于,互动设计在商业和各种组织中都有广泛应用,而并非局限在互动媒体和互动产品设计上。

和产品设计课程相比,只要你愿意,互动媒体设计系可以完全反着来。目前我的任务就是向学生们介绍这个共享的平台,而他们对媒体设计、编码、叙事和互动设计已经有所涉猎。我的同事 Catriona Macaulay, Ali Napier, Shaleph O’Neill 和 Morna Simpson在人种学设计、录音、符号学和内容设计上则具有专业背景。

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们提供的是设计课程,这跟大量的计算机或人机互动课程是非常不一样的,尽管他们也可以自称为“互动设计”和“互动媒体设计”。我们的工作室位于一所艺术学院的中心,这点非常重要,我们分享创意,和产品设计、纺织设计以及平面设计、艺术系等等共享工作坊,当然我们也共享计算机。

为什么选择邓迪?除了互动媒体设计系,邓迪还有什么是值得我们关注的吗?

互动媒体设计系在邓迪并不是一种巧合,这是邓迪大学计算机学院和约旦斯通登肯艺术与设计学院之间的合作。计算机学院一直以来关注“计算机应用”多于关注计算机科学,而约旦斯通登肯在苏格兰享有非常好的声誉。

今年我们新开了人种学设计的硕士课程,定位于来自人类学和设计类背景的学生以及专业人士。另外有很多跨越传统学科界线的研究正在进行。

http://www.computing.dundee.ac.uk/mde/

互动媒体设计系还有一个姐妹课程,称为IPD,听上去有点让人困惑,其实它的意思是创新产品设计——互动媒体设计是设计与计算机的混合,而创新产品设计则是设计与工程的结合。创新产品设计同样对于“更轻更聪颖”的互动产品具有很强的观点。课程指导Polly Duplock建造了一支和皇家艺术学院珠宝设计系联系紧密的团队,其中包括Jon Rogers, Andy Law 和 Pete Thomas。我们两门课程第二年的学生目前正为微软2008设计世博会工作。我们试图让他们观察自己与祖辈之间的关系,并且思考简单的联络工具将能起到怎样的作用。

我下周会发一个IPD的链接,他们的新网站马上就可以完成了。

还有哪些即将进行的项目可以跟我们分享的?无论是个人的还是跟学校有关的。

我刚刚完成了一本书,叫《为有视力者设计盲文(以及其他残疾与设计的相遇)》。即将由麻省理工出版社(The MIT Press)发行,秋天就可以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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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有视力者设计盲文》,麻省理工出版社出版

20年前,我曾做过医学工程师,当时我在一所医院花了三年时间为残疾人设计产品。然后我回到了皇家学院,又在那里做了12年的设计顾问,为各种人设计各种产品。出发点是两种文化之间仍存在多大的距离,个体之间又可以怎样激发对方的灵感(不好意思,这又回到了界限模糊化的问题)。

这开始于相抵触的价值观和优先观念之间的七种争论。对轮椅、助听器或义肢来说,到底是低调好还是时尚好?通用好还是简单好?敏感好还是高调好?是先解决已知问题好,还是探索新领域好?寻找恰当的平衡点——以及适用于不同残疾人的不同的平衡点——要求我们同时具有两种设计文化的技巧和认知度,只懂一种是行不通的。

它结束于我同一些我喜欢的设计师之间的谈话,包括Tomoko Azumi, Vexed, Crispin, JonesMichael MarriottGraphic Thought Facility。我们讨论了和残疾有关的一些设计话题——轮椅和轮椅罩、义肢、为视觉障碍者设计的手表,以及盲文。他们的思考轨迹是非常广泛而激发灵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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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搁脚凳的随想,Tomoko Az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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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集自行车和椅子来激发轮椅的设计灵感,Michael Marrio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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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文墙的速写,为视觉障碍者设计,Graphic Thought Facility

除了主题本身,这实在是一本教科书(这样的教科书已经有很多了)。我们希望它定价合理,并且外观漂亮,你可以在乘火车时把它当口袋书来读。

一些你日记中可以用到的信息:

2008年2月24日—5月12日:《社会手机》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展出,作为“艺术与弹性思维”(Design and the Elastic Mind)展览的一部分。

2008年5月16—24日:互动媒体设计系展览,约旦斯通登肯艺术与设计学院。今年的毕业生负责制作第一期的互动迷失美术馆。

2008年6月27—29日:微软设计世博2008,将包括邓迪大学互动媒体设计系和创新产品设计系的学生作品

2008年秋:麻省理工出版社(MIT Press)将出版发行《为有视力者设计盲文》

2008年12月:第二期互动迷失美术馆开幕(对不起,主题是保密的!)

感谢Grah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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