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Artur Żmijewski的视频差不多在所有主要的联展和双年展上亮过相了。我在其中一个展览中瞄了一眼他的作品，觉得看上去很有趣，然后就走开了。在艺术的聚宝盆里，视频作品并不是我最感兴趣的部分，除非昏暗的放映厅里有空座位可以让我进去打一下盹。

但是在周二我坐火车去了荷兰的乌得勒支，在BAK当代艺术中心看了一个荷兰艺术家的个展。

该展览展示了“社会工作室”的概念，这是用开放的、针锋相对的方式拍摄社会实验性质的纪录片。这是在画廊中进行的思维真人秀。艺术家让个人直面社会中复杂的道德问题，而这些情形往往并不让人感到愉快。艺术家静静等待现场事态的显露并进行拍摄。

Artur Zmijewski, 《重复》，2005

在2005年的作品《重复》中，Żmijewski重现了1971年的斯坦福监狱实验（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这是一次长达两周的调查活动，针对以下这个问题:“当好人处于罪恶的环境中时，会发生什么情况？”当时，24名大学生被选中，在一座模拟监狱中分别扮演狱警和罪犯。六天之后，Philip Zimbardo被迫放弃这个实验。因为狱警太过纵情于对囚犯施加暴力、侮辱和折磨，而罪犯之间也同样做了这些勾当。他们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分不清什么是实际存在的，什么是被激发出来的。

Artur Zmijewski, 《重复》，2005

Żmijewski将这个实验进行重演，而没有顾及到现代科学会认为它过于危险——而另一方面来说又很有效。无论你正好赶上看到影片的开头，或者半当中插进来，都会被它过于真实的画面吓到，这些画面中充斥着虐待、窘迫、侮辱、愤怒，特别是人们恐惧的目光——这些都让这个实验看上去非常本真，完全不像一个游戏。

Artur Zmijewski, 《重复》，2005

《重复》决不仅仅对1971年实验的机械性的再次演示。艺术家除去了实验本身的科学性以及符合当今世界得时间性与空间性，而将其转化为一种“懦弱与道德沦丧的全球化现象”。除了七名囚犯和九名狱警（他们都是失业人员），参与者还包括负责阻止危险事件发生的心理医生、一个曾经的囚犯、以及一名参与监狱系统改革运动的社会学家。这次实验在几天后瓦解了，因为参与者共同决定离开这座监狱。正如Maria Hlavajova为本次展览所写的文章(essay)中提到的那样，当世界对于发生在Guantanamo和Abu Ghraib的残酷审讯心有余悸的时候，当消除暴力、酷刑、残虐、恐怖的信心显得如此卑微的时候，当建造一个适合人类共同生活的家园让人无能为力的时候，人们还会关注这场抵抗运动吗？然而这件艺术作品当时确实在波兰引发了很大的争议与讨论。

除了《重复》，几部其他的影像作品也在BAK进行放映。最让我感动的是《80064》。这串数字是一位92岁高龄的老人曾经在奥斯威辛集中营的营号，他是一名集中营幸存者，名叫Jozef Tarnawa。随着岁月的流失，老人的这个营号文身已经渐渐淡去，Zmijewski在一家文身店里预见了这个老人，并且试图让他使这个文身“重现印记”。

然而这位老人并不那么容易被说服。他只希望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他也担心重新文上的号码就不是“原版”的了。而最后，Zmijweski终于达到了目标，而这个可怜的老头则不怎么情愿地向艺术家奉献出他的手臂。Zmijweski说:“当我拍这部电影的时候，感觉自己充满了回忆。我期待这个文身可以让‘记忆之门’打开，于是对于那段时间的记忆就好像火山喷发，悲惨的过往迸发出如同岩浆般炽热的画面和语言——然而这并没有发生。不过却发生了另一件有趣的事情。我问他在集中营的时候有没有过冲动想要反抗，Tarnawa说:‘反抗？什么意思？反抗？只有适应——适者生存。’“这部电影中，煎熬、权力关系以及屈从都被一再展现。

Artur Żmijewski:《社会工作室》于2008年9月28日到11月16日在荷兰乌得勒支Lange Nieuwstraa街4号的BAK当代艺术中心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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